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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水清清【一双红布鞋】

本平台刊头为国礼艺术家逯武君老师所题
【一双红布鞋】文/河水清清 鞋柜下面放着一双红色的方口布鞋,红面子,深灰色的里子,一根指头宽的红带子从内脚腰处伸向了外沿,脚底正值裸露在外的沿条上,一大朵用彩色花线绣的牡丹花正开得鲜艳。一层一层的花瓣颜色由轻到重层层沉淀下来,到花心处,黄绿色的丝线挽成一个个大小匀称的花蕊镶在花心里,给这朵牡丹增添了不少活力。整朵花颜色鲜艳,精巧别致,灵动自然,就像折了一朵园子里的鲜花轻轻放进鞋里面去似的,远观,足可以以假乱真了。 这双鞋,是妈妈前年给女儿做的。刚做好的时候,鞋大,女儿的脚小,我就把它搁置了起来,存放在鞋柜里。搬家的时候,我把它整理出来拿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,寻思要不要带上它。没想到把它带到了新家,女儿像得了一件宝贝一样,喜欢地把它穿在脚上走来走去。刚开学那几天,她不穿买的鞋,就要穿这双红布鞋去上学。穿了两天,无奈天下雨把鞋湿透了,而且鞋还是有点大,体育课上穿着不是很方便,为了安全起见,她脱下了布鞋,穿上了买的运动鞋。不过只要在家里,或者出去在大街上溜达,她还是喜欢穿上红布鞋。她爱穿妈妈做的鞋。 在我的记忆中,妈妈那双忙碌的手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,我们家里人多,地多,白天要去地里干活,晚上坐在电灯底下给我们一大家人缝缝补补,赶工做鞋。那年月,大多数人没钱买鞋,脚上穿的都是手工做成的布鞋。我们家人的鞋,全是妈妈在下雨天闲暇时间和晚上做的。妈妈不光给我们做,一年还要给外婆做几双。她16岁那年就扭扭捏捏给自己做了第一双鞋,虽然没有大人做的那么平整展拓,但从做鞋帮到纳鞋底,再到绱鞋,全是她一个人独立完成。从那时起,妈妈就担负起了在生产队劳动之余给外婆和几个舅舅做鞋的任务。她说,外婆上一天工,早就累得晚上倒头就睡,眼看着舅舅们穿的鞋脚尖都踢开了花,外婆还没有动工给舅舅做新鞋,她心里着急地不得了。白天干了一天活,晚上开完会回家,她就坐在煤油灯底下学着纳鞋底,学着用麻拧绳子。七扭八拐地做好一双,就被舅舅穿在脚上边跑边踢石头子去了。直到来到我们家,有了我们姊妹后,妈妈的针线活就更多了,人也更忙了。 我常亲眼目睹妈妈做鞋。哪天早上吃模糊了,妈妈就往碗里舀一碗模糊,看哪天天气晴好,她就找来我们不穿的旧衣服旧裤子来抿褙褙。其实那些旧衣服旧裤子是她提前就拆洗干净的,卷成一大捆放在柜子里,用的时候直接取出来,方便、省事。妈妈找来一大块平整的木板,往木板上抹一层模糊,将一块洗干净的旧布捋顺,顺着木板的长度轻轻放上去,把布拉平,用手指跟手掌一点一点抿压过去,全部压瓷实了,没有一点褶皱了,在布上再抹一层模糊,再铺一层布,再压再抿。如此三次,就粘了三层布,褙褙就抿好了。妈妈把粘着褙褙的木板拿到阳光照射好的地方晾晒,晒干了将褙褙撕下来就可以做鞋了。 妈妈把我们不用的一本大书拿来给她夹鞋样,翻开大书,里面大大小小的鞋样足足有一小寸厚。找出来适合我们脚大小的鞋样,把它放在褙褙上,用针线把鞋样跟褙褙串在一起,再拿剪刀将褙褙按照鞋样的模型剪下来,鞋帮就成形了。粘上花绒布或者黑绒布上个面子,再粘一层结实的里子,把炕烧热,放在褥子下面慢慢炕干,拿黑布条顺着毛边用细密的针脚挨个走一圈,鞋帮就做好了。花绒布面子的鞋,都是给女孩子做的,黑绒布的,都是给家里的男主人和男孩子做的。妈妈做的鞋帮,有方口的,有松紧带的,不管是哪种,都是那么妥帖那么精致,这从细密匀称的针脚就能看出来。 鞋帮做好,接下来就是纳鞋底了。纳鞋底是个吃力活,妈妈做的鞋底,有三层厚,一针一针要穿过去,可不是那么容易的。先用针锥在准备扎针的地方用力钻透,再用纳鞋底穿着细绳子的大针从针锥扎的眼上扎下去,把细绳子拽下去,再用针锥在刚才第一针不远的正下方再扎一眼,大针再从鞋底后面针锥扎的眼里穿上来,把绳子也拽上来,一来一回,一个针脚就拉好了。从脚尖的地方到脚后跟,一针又一针,一行又一行,妈妈的手背上被绳子勒出了一条又一条红红的印痕,看着道道陷下去的印痕,年幼的我心里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泪。可心疼归心疼,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们做鞋,以那种最古老最原始的办法。 鞋底纳好,接下来就是绱鞋了,这是做鞋的最后一道工序。绱鞋,就是把鞋帮跟鞋底用细绳子一针一针串在一起。我常记得妈妈把绱好的鞋拆了又绱,我问她,好不容易绱好了,拆了干嘛?妈妈说,鞋帮绱偏了,不纠正过来,穿在脚上脚会不舒服的。她每做几针,就把鞋前前后后看一遍,看没啥问题了,再继续做,直到绱的鞋端端正正的,她满意了,才肯罢手。 小时候的冬天好像格外寒冷,妈妈做的红花绒棉鞋,里面塞进去了一层厚厚的棉花,脚面上再绑一根黑鞋带,既暖和又紧实,把我的两个脚捂得严严实实,热腾腾的,任凭那寒风凛冽,一点都不觉得冻脚。 记不清有多少个冬夜,我都睡了一大觉,迷迷糊糊当中听得有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睁开朦胧的睡眼,一眼就看见妈妈坐在窗子跟前纳着鞋底。飞针走线间,她的神情是那么自若,那么凝神专注。看我醒了,她给我把脚下的被子往平整里拉了拉,把我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藏严实了,轻轻对我说,赶紧睡,离起床还能睡一大觉。我鼻子发酸,睡意全无,对她说,你别做了,赶紧睡吧,都半夜了。可妈妈说,她睡了一大觉了,现在不困,再做一会儿就睡。我转过身去,对着墙壁发呆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这样的情景不知重复了多少次,每次都以我先睡着而结束。门上有的孩子,鞋尖处都烂得开了花,甚至连脚趾头都能看见,可他们还把那烂鞋当个宝似的成天在脚上穿着。因为妈妈,我们一家老小六口人从来没有穿过烂鞋,弟弟走路爱踢石头子,鞋尖处第一层布刚被踢开,妈妈就给他换上了一双新鞋。我们的脚上,穿着完好无损的布鞋,箱子里,常常放着好多妈妈给我们每个人做的新鞋,大大小小,颜色不一。她下雨天做,晚上做,只要有点闲暇,她就做,在那缺吃少穿的年月,我们一家人在她的精心呵护下,双脚没有受过一丁点儿罪。她用双手的力量和温度,给了我们一家人最基础的物质保障,是我们最踏实最安全的依靠,陪我们度过了清贫岁月中最漫长的一段时光。现在每每想起,我的心里都会掀起阵阵涟漪,心生无限感慨。 常年累月地摸针拿线,使得妈妈的手上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,她的手不再细腻,不再光滑,而是变得粗糙干蔫,这也练就了她的针线活在村里做出了名。门上好多姨姨,大大们常来跟妈妈要鞋样,说是我们家人穿出去的鞋既美观又大方,要回去她们也照着做,给家里人穿。每当这时,妈妈的那些鞋样就成了宝贝,有合适的,就给她们照着剪一张,尺码不合适的,妈妈在我们家人鞋样的基础上用剪刀一阵修改,一张肥瘦大小正好的鞋样就成功了。姨姨、大大们都喜欢跟妈妈坐在一起做针线活,家里常能看到她们的身影。 日子在妈妈的飞针走线中流失,又被密密的针脚记录下来,被一家大小穿在脚上行走,春夏秋冬,在家园,在村子,在广袤的田间地头,都留下了我们一行行深深的足印。 近几年,随着年龄增长,妈妈的视力没以前那么好了,纳鞋底这种吃力活,她也越来越力不从心。好在现在有了胶皮底子,只需要做个鞋帮就行了,虽然没有自己纳的鞋底暖和、吸汗透气,可也省事了不少。现如今,妈妈很少做针线活了,我们穿的鞋子,也都赶着时髦买着穿,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妈妈,终于可以不用挑灯熬夜地给我们一家人的脚上操心了。即便如此,前年的某一天,妈妈递给我一个大塑料袋子,我打开一看,里面是四双崭新的红花绒布鞋,依旧用细绳子纳的厚厚的鞋底,鞋底跟鞋帮之间,洁白的沿条是那么醒目那么干净。我不解地望向妈妈。妈妈说,四双布鞋是她给我的两个女儿出嫁时准备的,她的视力下降了,就赶着做了几双,恐怕以后眼神不好就做不来了。我的眼泪又来了!我不要,让她先放着,她执意塞到了我的手里,让我拿回去给女儿放好。我那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妈妈,一想起她,我的内心就翻江倒海般,久久不能平静! 上次妈妈来我家,脚上依旧穿着她自己做的布鞋。白沿条洗得干干净净,清清爽爽,她做的鞋,总是那么合脚,那么搭眼。妈妈有买的鞋,我也给她买过,可她穿不了几天就又脱下了,说是买的鞋磕脚,没有自己做的穿着舒服,虽然不好看,可她穿着心里舒坦。如此这般,我也只好随她了。 妈妈做的鞋,陪伴着我走过了那么多的春夏秋冬,不管我在哪里,只要一想起妈妈,一想起妈妈做的鞋,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暖流,这股暖流犹如悬在头顶的一盏长明灯激励着我,指引着我的脚步前行的方向…… 拿起女儿的红布鞋,轻轻地,我轻轻地拭去了落在上面的尘土……
(图片来自网络)
作者简介:河水清清,文字爱好者。喜欢在文字里打捞光阴,蒸煮岁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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